2021年6月28日至2021年7月9日,阅读。
“本书仅对日本在南京的野蛮暴行进行最基本的概述,因为我的目的并不在于以数字证明南京大屠杀是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行径之一,而是要洞悉事件本身,从而吸取教训,以警世人。然而,不同的残暴程度通常会引起人们不同的反应,因此我必须列举一些统计数字,从而使读者对1937年发生在南京的大屠杀规模有一个基本的认知。”——张纯如,1968年生于美国,2004年开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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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2月,攻下上海的日军分三路向南京挺近,蒋介石政府仓皇逃命,留下“被自愿”的唐生智守卫南京。在仅仅抵抗了四天后,南京陷落,一道“屠杀所有俘虏”的命令早已传到日军各单位,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开始了。
张纯如并未在一开始就直入“大屠杀”的主题,而是从日本近代历史(如黑船事件、罢幕运动、明治维新等)、武士道精神、教育环境等角度对二战时的日本人进行了分析,以解释为何日本人如此灭绝人性。日本在幕府崛起后,武士道风靡全社会,更是将“神的后代”的天皇视为比上帝更神圣的存在,以投降为耻辱,以马革裹尸为最高荣誉。在进入学校后,所受到的尽是极端的教育,老师以体罚学生为“爱的教育”,若是立志从军,则将会被受到更严苛的军事训练和极端的教育,磨灭青少年心中的人性与道德,造就一具具麻木的杀人机器。
在关于大屠杀的指令上,也是一个无解的谜团,因当时密令阅后即焚,只能依靠战犯供述和历史推测,是在昭和天皇的叔父朝香宫接掌兵权后指挥部下达了“不留俘虏”的屠杀命令,但具体是谁下达的(一说是朝香宫的部下),已无法考证。但朝香宫对于南京大屠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他若没有下达屠杀的指令,则可在屠杀的一开始就进行制止,但是他没有。
另一方面,当时的日本政府知不知晓南京大屠杀的内幕,根据美方破译的电报记录和当时的新闻报道,日本政府是知晓甚至可能是默许的。而那位昭和天皇,除非他完全闭耳塞听,否则他对南京大屠杀也是知晓的。但是即便如此,当时的国际社会也是各扫门前雪,甚至不相信南京发生了如此耸人听闻的屠杀。
关于中国军队的溃败。南京城四天即告投降,则大有原因:第一,虽然南京城内兵力比之日军要占优势,但士兵成分复杂,不仅有刚下战场疲惫不堪的老兵,还有被拉壮丁连射击都没有训练过的贫民百姓,甚至还有十一二岁的孩子;第二,无防空。蒋介石在撤离南京时将全部的空军力量带走,这不止导致了南京防空空洞,就连侦查也无法完成,直接导致了战局情报的落后;第三,通讯设备不足。蒋介石政府撤离时带走了大批通讯设备,留在南京城内的设备老旧且不足,各部队无法做到即时通信,连开会也收不到通知。
留在南京的美国及欧洲人士试图从中斡旋,以期保证中国军队安全撤离,日本军队和平入驻,然而蒋介石命令继续开火,谈判尚未开始即告破裂。之后蒋介石电令唐生智撤离,在大规模溃败的情况下部队撤离造成了巨大的混乱,不知有多少军人和平民在撤离时死于非命。
关于日军在南京的暴行,有目击者称是“魔鬼的野餐”。日军进入南京城没多久就开始肆意杀人,无论男女老幼,统统毙命于子弹和刺刀之下。日军尚不“满足”,竟以砍头的方式进行杀人比赛,一面以人头计分一面狂笑不止(有新闻为证)。在处理尸体时汽油都烧干了尸体仍没有被全部焚毁,可见被杀人数之巨。对于妇女,日军强奸、虐杀幼童、普通妇女、孕妇和老年人,稍有反抗就会被杀,更有甚者,在强奸过程中及之后对受害者进行虐待,男子也常有被鸡奸者。除此之外,日军还进行活埋、焚烧、溺毙等令人发指的虐杀行为。大屠杀在国际上曝光后,日本政府矢口否认并试图粉饰狡辩(在曝光前日本因攻下南京而举国欢庆),认为日军强奸妇女是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竟想出设立慰安所这样的荒唐主意,于是成千上万的中国妇女(也有朝鲜、菲律宾等国)的噩梦开始了。有的女孩子只有十一二岁,被绑在柱子上被强奸致死;有的妇女白天被迫给日军洗衣服,晚上则被少至十几人多至几十人的日军轮奸;更有甚者,在日军满足自己的兽欲后,还要求家族相奸,父亲强奸女儿,儿子强奸母亲。在南京陷落的最初六个星期,南京城中到处是大火,每条街上都有尸体,长江边上血流成河,几十万南京人民(也包括军人、外地人、外国人等)在这地狱中被虐杀、折磨。但在这地狱之中,也总算有一点光明,那就是南京的国际安全区。
关于国际安全区。拉贝先生、威尔逊医生及魏特林小姐等美国及欧洲人士坚持留在南京,模仿上海神父之举建立国际安全区,以保护那些在战火中无家可归的百姓。这些勇敢善良的外国人万没有想到日本人人面兽心,他们的安全区所收容的人口竟高达二十五万!无数妇女恳求这些国际友人保护以免于被强奸虐杀的噩梦,每次外国人出行必然会受到百姓的求助——往往是请他们前去赶走正在伤害他们家人的日军。拉贝先生是一位德国商人,他加入了纳粹党,但根据他的言行和日记来看,他加入纳粹是出于国家和自己的理想。拉贝先生将自己的住所提供给流离失所的百姓,让妇女们住在自家后院,一旦日军翻墙前来骚扰,拉贝为妇女们准备的求助哨子就会被吹响,使得拉贝能够前来赶走那些禽兽的日军。拉贝在离开南京前向南京人民许诺,会向世界揭露日军在南京的暴行。但是当他回到德国,盖世太保却将他带走,要求他不再在公开场所提及南京,不再展示相关记录,此后他过得及其艰难,经过一系列的周折总算恢复了评价。而南京人民也没有忘记他们的“活菩萨”,在得知了拉贝的困境后,南京人民筹集了资金,每月都寄去食物。拉贝先生在日记里写道:这使他重建生活的信念。威尔逊医生是当时南京城内唯一的外科医生,他夜以继日的工作,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由于太过拼命工作,他的身体透支太多,后来突发癫痫和精神崩溃,不得不返回美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到中国。魏特林小姐作为女性本身就弱势很多,日军虽然不敢直接冲击她负责的安全区,但是对她毫无尊重,不止一次扇她的耳光,采取欺骗的方式抢走安全区的无辜女性。魏特林小姐遭受了重大的精神刺激,在回国途中不止一次尝试自杀,最后选择了用煤气结束自己的生命。安全区还有许多勇敢的外国人士,是他们不惧死亡的威胁,毅然留在被日军占领的南京,奔走各方,保护了二十多万百姓(他们收容的军人被日军一一找出带走杀死),希望历史和人民永不忘他们伟大的善举。
关于南京大屠杀死者人数。由于死者数目太多,加上日军隐瞒资料、掩埋或焚烧尸体(许多遇难者被投入长江),以此来毁灭大屠杀的罪证,统计工作十分艰难。若统合战犯供述和专家们的计算,南京大屠杀遇难者人数高达37.74万,这个数字比被投下原子弹的广岛和长崎的遇难者人数还要多。若是“保守”估计,根据南京的埋葬记录,死亡人数也在二十万以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结论是大约有二十六万人在南京大屠杀中被害。
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在张纯如的调查和走访过程中,她遇到了很多愿意面对噩梦一般的过去讲述那段悲惨经历的幸存者,他们一直在等着日本政府的道歉、赔偿。然而几十年过去了,许多幸存者已经作古,日本政府却一再重复着当初埋葬死难者的行为——否认南京大屠杀。
关于战后日本的态度。日本投降后,由于美国需要拉拢其对抗共产党国家,日本所受的惩罚远不如德国,日本甚至没有对战争进行赔款,也没有官方道歉。时至今日,日本政府仍然否认南京大屠杀,仍然没有就其罪行道歉。他们修改教科书,淡化侵略,美其名曰“圣战”。尽管日本国内也有自由派承认大屠杀并主张日本应为其罪行道歉,但军国主义和右翼等势力极端强大,主张道歉者甚至有被暗杀的危险(日本长崎前市长本岛等因发表“天皇因为战争付一定责任”的言论被枪击)。日本民间有许多极端狂热分子,他们与政府态度相同,否认大屠杀,若是无法否认,则试图淡化大屠杀,并攻击一切敢于说实话的人。尽管如此,日本还是有清醒的人,他们是学者、记者,还有日本老兵和普通人,他们利用一切资源去调查、研究、演讲,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呼吁日本要正视历史。因为只有正视历史,直面历史,承认历史,一个国家才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走向真正的明天。
张纯如在《南京大屠杀》的最后写道:
“日本必须承认自己在南京犯下的罪恶,这不仅是一种法律责任,更是一种道德义务。至少,日本政府应该正式向受害者道歉,并对在浩劫中蒙受损失的受害者进行赔偿;最重要的是,日本要教育下一代正确面对南京大屠杀的真相。如果日本期望获得国际社会的尊重,并为玷污其历史的黑暗一章画上句号的话,这些早该采取的行动对日本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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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一直不敢看《南京大屠杀》这本沉甸甸、血淋淋的书,因为我以为书中每一页每一行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控诉日军的暴行,以至于我差点错过了这样一本好书。张纯如的行文流畅如水,分析面面俱到,这不止是一本将日军暴行公诸于世的书,也是一份向南京死难者献上的祭文。我从中不止看到了泣血的控诉,更看到了一位眼光和思想高院的女性的对全人类的期许。人类只有铭记历史,吸取历史教训,为了全人类的共同幸福而奋斗,才能缔造属于全人类的美好未来。“忘记大屠杀就是二次大屠杀”,希望我们在不忘过去的同时,能够摆脱过去的阴霾执手前进,为自己、为家庭、为国家,甚至为全人类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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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喻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