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这条寻找爱与归属的道路上,松子虽跌跌撞撞不断向前,却始终未曾抓住最终的那份幸福。而她的徘徊与彷徨,也正是许多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无论男女,也无谓老少,正面临的抉择与境遇。此次磨铁再版的《被嫌疑的松子的一生》一书,使我们有幸再次重温这部作品,再度借由作者山田宗树朴实的文字领略松子一生的悲欢离合,以及那背后永不言败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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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松子的一生,不难发现她的病结在于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爱,为此她甚至可以抛弃所谓的尊严,乃至生命。而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与其在原生家庭中的境遇密不可分。
毫无疑问,幼年的松子太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与关爱,然而身为一个孩子,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又有什么错呢?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提出,爱和归属感的需要是仅次于生理需要的第二大基本需要,然而很多时候,家长往往过分重视生理需要的满足,而忽视孩子心理需要的诉求,试图以物质的满足来代替应有的陪伴,最终令本应以情感为核心的亲子关系变成了一种“金钱交易”。
更何况,在这条寻求父母之爱的道路上,松子还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劲敌:体弱多病的妹妹久美无疑自带的“强大吸引力”,毕竟父母对于后者会产生更多的愧疚之情,自然会希望给予对方更多的爱来弥补;相比之下,松子因为身体健康,其情感需求更容易被忽视;甚至会觉得对于拥有健康的她而言,渴求情感上的关注是一种“欲求不满”的行为。
例如当松子因为要与佐伯俊二约会而向父亲借钱时,对方不仅丝毫没有考虑松子没钱约会的尴尬处境,甚至还因为她与久美分享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受到了斥责——“你在久美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难道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或许久美会跟父亲谈起姐姐的事只不过是想跟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而已,但是听到这些事情的父亲却将其朝着“松子恶意为之”的方向解读,而深受委屈的松子无法直接向父亲发起抗争,于是将这种情绪投射到了久美身上,诸如她在拿到对方借给自己的钱时倍感屈辱而将其丢到地上,又如在决定离家出走时差点失手掐死对方,这些看似是在针对久美的行为,或许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痛恨对方,而是她内心对父亲不公正待遇的一种反抗。
之前看有些网友发表观点说“我觉得松子很讨厌,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别人和感恩”,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大抵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爱本就是一种很自私的行为,更何况松子为了能获得这份爱,已然付出了很多努力——
“我从小就拼命读书,只要我在学校考取好成绩,就可以博取父亲的欢心,获得父亲的称赞,赢得父亲的认同,这是我最大的动力。因为我觉得,只有努力成为父亲眼中理想的女儿,才能从久美身边把父亲抢回来。”
这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成为理想女儿的信念,以及随之而来的焦虑情绪,甚至使她患上了心因性头疼——在被校长要求停职反省时,在被学生龙洋一拒绝承认错误时等等。而事实上,她选择让自己更加优秀来获得父亲的认可,而没有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朝着惹事精的方向发展,这已经值得大加称赞了。
为了不让父亲失望,为了能让对方以自己为荣,她选择了默默承受校长的潜规则,选择了做出自己跑去承认偷钱的傻事,选择了与不值得相信的龙洋一谈判,而最终她所有避免破坏自己完美形象的行为,只是在不断令事情变得更糟,直至不再有退路可走,选择了离家出走。或许,相比别人对自己的误会与猜忌,她更害怕的是父亲失望的表情,毕竟那与她一直努力追寻的事情背道而驰。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她始终没能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优秀和完美被父母视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就是说她越优秀,父母给予她的关爱和关注可能越少。
其实,站在她对立面的久美或许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似她被父母的无微不至地关爱着,但这份爱就像是一个牢笼,将身为金丝雀的她牢牢束缚其中。倘若可能,她或许也希望自己能向松子一样逃走,正如《送你一朵小红花》里韦一航说的那段看似混账却又无比真切的那句话——“你们这么不顾一切来救我的命,只会让我觉得我是个负担,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们。我再不逃出去喘口气,我还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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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填补这份幼年时起便已缺失的爱,离家出走的松子决定和穷酸作家彻也在一起,哪怕对方时常对她拳脚相加,她仍然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对方,甚至不惜听取对方建议成为土耳其浴女郎。为何她会如此作贱自己?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知道,一名不文的彻也需要自己,而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分量之重,甚至连身体所受到的伤害都变得不值一提。
正是因为这种对爱的强烈渴求,使她在面对扑面而来的爱意之时,丧失了应有的理性和智慧,变成了一个只需花言巧语便能哄骗的傻瓜,一个渣男最喜闻乐见的盘中餐。无论是为了钱财而和她在一起的彻也、小野寺,还是为了报复彻也而和她在一起的冈野皆是如此。
至于三个原本真正能给予她幸福的男人,爸爸、赤木和龙洋一,则显得无比懦弱。
倘若爸爸能将自己内心对女儿的爱表达出来,或许松子这场凄凉的寻爱之旅就不会开始;倘若赤木当初辞职时能更加强势一点对松子展开求爱的攻势,或许松子早就在北海道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倘若龙洋一能不再纠结于配不配的问题,而切实对松子负起责任,松子或许就不会自暴自弃,彻底丧失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只可惜这也都是无法实现的假设而已。面对自己对松子的爱,他们不仅没有勇敢的向前,将自己的真心告诉对方,反倒是不断退缩,而也无形中将对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或许有的读者会有疑问,既然松子在各个行业都能迅速成为出类拔萃的人才,为何她不能将成就个人事业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对于松子而言,她所做的所有工作都不过是在为实现所谓的幸福生活奠定物质基础罢了,也就是说她打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成就一番事业而工作的,所以当这份所谓的幸福彻底覆灭时,工作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这也正是泽村惠称自己要做出一番事业时,松子会在内心发出她们已然就此分道扬镳的原因,毕竟在松子看来,能像对方一样拥有一段真正的婚姻,不啻为人生的终极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松子努力工作的原因并没有那么高大上,但是其不断改变自己命运的行为,却值得每一个人钦佩。她始终心存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始终不曾被绝望彻底打倒,哪怕在死亡之前,她仍在为自己的未来规划美好的蓝图,并打算重整旗鼓再低勇敢地追寻下去,或许造化弄人使她拥有了荒诞的一生,但她却以自己的方式活出了真正的精彩。
而这也正是《被嫌疑的松子的一生》一书最终给予我们的力量——生而为人,不必抱歉;心中有爱,此生无悔。